2011年5月10日 星期二

永續漁業?感受海洋之美

文╱夏石

■photo by Jeff Attaway on Flickr.com(CC: by)

前言

《The End of the Line》(魚線的盡頭)根據英國環境記者克洛爾(Charles Clover)的觀察,指出過漁現象就是當今海洋資源枯竭的背後主因,片尾的結語也呼籲了三個應努力的方向:1. 購買前請先問清楚來源、只吃符合永續標準的海產;2. 告訴政治人物尊重科學、縮減漁船數量;3. 請加入行動支持海洋保護區和負責的捕魚行為。中央研究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執行長邵廣昭老師亦撰文<過度捕撈 嚴重影響海洋生物多樣性>,刊載於環境資訊中心網站,佐證了這樣的說法。

延續前幾次針對人與自然關係的探索,《魚線的盡頭》彷若是海洋版的討論。類似於永續利用的概念,其實早在兩千多年前就有儒家學者提出,孟子曾云:「不違農時,榖不可勝食也。數罟不入洿池,魚虌不可勝食也。斧斤以時入山林,材木不可勝用也。」(《孟子‧梁惠王上》)順應萬物生長的時序,不以細密的網子捕魚,山林中的材薪也須在適當的時節才能砍伐,如此一來,自然資源方能生生不息。荀子也說過:「草木榮華滋碩之時,則斧斤不入山林,不夭其生,不絕其長也。黿鼉魚鱉蝤鱣孕別之時,罔罟毒藥不入澤,不夭其生,不絕其長也。春耕、夏耘、秋收、冬藏,四者不失時,故五穀不絕,而百姓有餘食也。汙池淵沼川澤,謹其時禁,故魚鱉優多,而百姓有餘用也。斬伐養長不失其時,故山林不童,而百姓有餘材也。」(《荀子‧王制篇》)人適度地自我節制,不在萬物休養繁育之時擾其生息,方能使資源永續。

為何永續?

■photo by Emran Kassim on Flickr.com(CC: by)

當人們開始重視永續,很可能是為了資源的不絕以利日後使用,依然可以歸類為自利的心態,不過,當人們將永續的想法付諸行動時,其實很有可能不會享受到預期的成果,這意謂著永續的行動在個體身上並沒有必然的報償,那麼,這樣的自利還可以稱之為自利嗎?倘若不是,我們又該如何說服一個人得要適度地自我節制?

從環境正義的角度來看,這是一種世代正義(generation justice)的爭論,究竟,我們對後代有沒有責任?我們有必要把目前所享有的資源留給子孫嗎?若是自己沒有生育呢?又與日劇增的廢棄物,放在哪裡、怎麼放又有什麼關係呢?為什麼即刻的行動對保護後代的人類而言是必須的?為什麼我得要為了幫助後代而改變自己的生活甚至於作出犧牲?生活在一百年後的人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?並且,又該如何證明,我目前的行為會影響到未來世代的生活條件?從成本效益分析的原則來看,或許我們還可以說,正因為自然資源的稀缺,於是產生貨幣價值,人們得要額外付出勞力來賺取,這可以促進更高的經濟成長,創造更高的GDP(Gross Domestic Product,國內生產總值),為後代子孫創造更大的財富,這樣有何不可呢?

或許有人還會說,未來世代沒有權利,因為我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,會喜歡什麼、需要什麼,對於一個我所不知道的人,於是我沒有責任。上述這些想法會不會有問題?或許我們不大能肯定地說後代有什麼樣的權利,但至少我們會認同應該盡量避免對人的傷害,無論是哪一個世代,無論認識與否,只要對方和我們一樣是人,就會有相近的欲望和需求,就會和我們一樣需要自然資源,在消極的意義上,對方有不被干預的消極權利,在最低的限度上,不應該做出妨礙他們生存的事,滿足人生存的必要條件是我們基本的責任,除非我們否定人的價值,將來的人和我們一樣都需要好的環境,因此我們必須善待環境。

然而,世代正義的觀念能涵括人對環境所有的責任嗎?這會是人類環境責任的全部內容嗎?《魚線的盡頭》依然是離不開人類中心主義的本位思考,始終以海洋“資源”、“魚獲”的減少來看待海洋遭受嚴重破壞的危機,“永續漁業”,究竟是誰的永續?我們應該考慮的,不應只是人類的將來。

■photo by Ibrahim Iujaz on Flickr.com(CC: by)

是否有海洋文化?

這樣的省思是意指人類不應再尋求海洋的餵養嗎?我想不是這樣的,漁撈獵捕,是人類接觸自然最原始的形式,然而我們又如何看待海洋生命的犧牲?我們對海洋生物的關注好像不如對陸地生物來得深刻。倘若我們是獵人,那麼現代竭澤而漁的捕撈方式和心態會是一個好獵人該有的嗎,這樣的趕盡殺絕何曾尊重獵物?何曾感念這天降的恩賜?牠們是我們的鄰居,卻一直沒有得到正常的對待,只是被視為漁獲,和人僅存吃與被吃的關係,我們一直是用最低層次的腸胃來對待圍繞著我們的海洋環境,號稱海島國家的台灣,所擁有的究竟是海洋文化,亦或只是海鮮文化?我們只是在吃魚,卻不曾看見魚的眼睛。

工業革命後,人類社會快速機械化、技術化,造成人口密集、都市迅速擴張,壓迫了其它生物的生存環境,人類漸漸背離自然,敗壞環境,於是開始對原始的自然環境產生了鄉愁。若說與自然培養親密關係是人重新重視自然的途徑,那麼身處海島國家的台灣人,與海洋親近的機會應該是相對大的,然而在大陸型的教育環境之下,我們卻顯少接觸海洋,又該如何培養與海洋的情感?

筆者曾於2009年參加海洋作家廖鴻基老師於台中開設的工坊,廖老師細細地分享了海上生活與工作的點滴。他認為,每一位老船長,都是一長篇的歷史故事,他們是台灣活生生的漁業文化資產,見證了台灣的漁業史;謙卑的漁人,稱自己為討海人,意即「乞求」、「討食」,那滿臉霜雪的刻痕,那會是多少風浪歷練出的深沉,面對當前的過漁現象,他們是直接受到衝擊的一群,老漁人的表情顯明了一切,魚越來越少、漁人弱勢、被邊緣化。當我們譴責當前的漁業行為時,是否更應深入地思考,漁撈行為是多年累積形成的漁業習慣與模式,也直接反映了市場供需的現實,究竟是什麼原因擴大了魚類需求的市場?

結語:「失去海洋的島嶼,如同失去天空的鳥雀」—廖鴻基

■photo by Steve Jurvetson on Flickr.com(CC: by)

身處移民社會的台灣人,和自然的關係一向是對抗的,正如同漢人勇渡黑水溝般拚命地向自然“討”生活,然而,至今仍只是停留在那裡,身為海島子民的台灣人,意識裡卻少了海洋,我們何曾從海岸回頭看自己的鄉?而若沒有尊重的海洋文化作為基礎,我們又如何會用正常的眼光看待海洋?如果我們有好的海洋文化,那麼我們會選擇與眾生共存共榮,不使用會造成環境難以復原的破壞的工具,也不會食用魩仔魚、鯨豚這類建構完整生態系的重要角色;而漁業活動包含魚的生態、拍賣、捕撈工具、季節……有關,我們可以關注的不只有怎麼吃。人的理性讓人太習慣使用語言,然而和非人生命的交會,卻是需要感情,學習親近海洋,拾起對海洋的感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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